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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任財政司司長網誌

史岱文森

上星期的網誌,想不到引起了不少迴響,有網友在Facebook提議我寫一篇「下集」。其實當天在檳城的「奇遇」,我已經原原本本寫完,除非杜撰一篇,否則不可能會有下集。不過,有關我家族移民美國的經過,和我在彼邦成長的經歷,還有很多故事值得分享,包括我的紐約高中生涯,在今天的香港回望,是頗有意思的對照。

我父母從廣州來到香港後,因為移民美國的手續遲遲沒有批出,他們決定在香港落腳,在旺角花墟附近找到居所,一住就是十多年,我和三個弟妹先後出世。1965年,我十三歲,移民手續終於完成,父母帶着我們四兄妹去到紐約。

年前我訪問紐約,曾經到訪母校,並在於舊校刊找到自己當年未留鬚的照片。從香港移民紐約的我,在當地得到John C. Tsang這個新的名字和華裔學生這個份。

我們一家住在曼哈頓下東城(Lower East Side)八街,因為人生路不熟,父母都希望我們能夠就近上學,我就讀的初中Junior High School 60離家不遠,每日上下課都可以走路,下課後我最愛在街上蹓躂,日子也過得很逍遙(見<拉丁兄弟>)。一年多後,我報考位於曼哈頓十五街的史岱文森高中(Stuyvesant High School),想不到竟然會被收錄。

我過去也曾介紹我的母校史岱文森,她是紐約一所頗有名氣的傳統男校(後來轉為男女校)。入讀史岱文森不容易,但方法卻很簡單,就是要在只有英文和數學兩科的特殊高中入學試SHSAT(Specialized High School Admission Test)考到好成績,學校每年按成績,在兩萬多名考生中取錄成績最好的七百多人。當年我在紐約只讀了不足兩年初中就應考,竟然可以考到不錯的成績,得到史岱文森取錄,不單只我自己,就連很多老師都感到詫異。

一所學子和家長們趨之若騖的名校,校園設施其實非常簡陋,校舍細小,沒有操場,只有位於地庫的狹小室內運動空間,實驗室殘舊,圖書館藏書不齊全,每班45人,師生比例很高。

縱使客觀條件欠佳,但並不影響史岱文森的聲譽和成績,因她最大的資產是校內的人。到今天,我仍然記得當年的老師們,包括性格古怪,不太受學生歡迎,但學養很高的校長Dr Fleidner,他是一位化學家,美國中學通用的化學課本就是由他所撰寫。不得不提的還有教授英國文學、曾獲得普立茲獎的名小說家Frank McCourt。史岱文森雖然是一家着重數理科目的中學,但學生們的語文根基同樣打得很好, 對此Frank McCourt和多位英文老師實在居功至偉。當年一些英文課是以莎劇作為教材,校內幾位老師們本身是專業的莎劇演員,看他們講課,尤如現場欣賞戲劇演出。

對於我,史岱文森還有更多的意義。學校除了傳統學科,還有一些非傳統科目可以選修,包括建築繪圖、測量,它們燃起了我對建築的興趣。我還記得當年一份測量科的功課,是要用測量儀器實地計算帝國大廈的高度,答案越接近真實高度就越高分,60年代還未有Google,不能用手機上網找答案,做這份功課一定要靠真材實料。

我的另一樣得着就是運動。正如前文介紹,史岱文森的運動設施很簡陋,體育成績亦不怎樣標青,唯獨他的劍擊隊,卻是紐約市內首屈一指的。我是在史岱文森正式學習劍擊,開始了我和劍擊運動的半生緣份。

美國前司法部長Eric Holder,是我在史蒂文森的三年同班同學,年前我趁到訪紐約與他聚舊,細訴當年生活點滴。

史岱文森的收生方式,決定了校內的競爭相當激烈,良好的學習氣氛和互相競爭,補足了校園客觀條件的不足。由於同學的表現實在不相伯仲,成績分野極少,考試要排名次,總分數的準確度要細緻到小數點後兩個位,有點像奧運會競賽。早在60年代,史岱文森已經有百份之一百的入大學率,那在當時的紐約並不普遍,而我們大部份同學都是拿到獎學金到不同大學升學。

紐約和香港一樣也是移民城市,當地種族和文化的多樣性,比香港有過之而無不及,史岱文森只問成績的收生制度亦曾惹來批評,認為是剝奪少數族裔孩子入學的機會,紐約市政府近年也討論是否要作出改革。不過,從校內制度而言,史岱文森對待學生卻是相當公平。

在我入讀的年代,校內絕大部份同學屬猶太裔,餘下的主要是亞裔,所有人來自五湖四海。無論你是白人、黑人還是亞洲移民,學習和表現自己的機會都是均等的,個人的成就不會因為不同的種族、背景或文化得到不同對待。當然,大家都要按着學校的既定規則和制度去競爭,在公平的平台上盡情表現自己。這種不論學生背景,推崇卓越表現的校園文化,在同學間孕育出一套互相尊重的價值觀,想不到「英雄莫問出處」這句中國老話,在另一時空得到另一種演繹。我作為來自香港的新移民學生,對這種價值觀感受猶深,而史岱文森這個優良傳統,和香港重視公平競爭、任何人不論背景都有機會發展所長的核心價值,實在有很大的共通性。

2016年4月17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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